2008年11月28日 星期五

南宮

  我住的地方是偏山區的南宮,一個新興的住宅社區。每天有公車可以搭載上下學。
  
  今天我也和班上同學,不是很熟的一位女同學,一起搭車回家,她下車的地點,就在社區主要道路旁,有開設高級餐廳的那條坂坡口。
  
  我們放學回到社區時,餐廳已經點滿了明亮溫暖如柴燈般的裝飾燈光。沒有說聲再見,我目送她下車,走上長坂坡。
  
  公車繼續開往社區中心的寺廟,要到那兒需要通過很狹窄的通道,過了那通道,就是我下車的地方,也就是我家。
  
  一回到家,就聽見庭院裡有人騷動戲水聲。
  
  原來是長期在澳洲遊學的妹妹回來了,一回來就精力充沛地在庭園裡的水池中與大魚奮鬥,池中本來就有一條大怪魚,她似乎又想放一條進去,打算先把原有的大怪魚給撈起,放在別的地方,還是打算準備煮來吃呢。
  
  「姊,回來啦,快幫我拿魚網過來。」
  
  瞧她像海上男兒似地獨自將大怪魚撈出,那姿勢絕對讓你想到天才小釣手,對抗大魚時的英勇身姿,將大魚撈出一甩放到水池外面的大水窪,必免魚逃跑或渴死。
  
  這時我才看清楚那怪魚的身軀比我還大,魚眼像暴怒似地突出,張牙舞爪地咧開大嘴、腹鰭、胸鰭、背鰭,牠繞過如分隔島的盆栽,貌似要從另一邊逃走的樣子,有水的地方牠就能動,偏偏今早才下過大雨,庭園裡積滿水,我趕緊跑過去要阻止牠,看看牠欲逃跑到何處。
  
  哈,這前面是乾地,牠應該過不去了。
  
  正當我這樣想時,心中閃過一絲不安,雖然是乾地,但有些微潮濕的陰影,牠應該無法過來吧。
  
  我心中一絲的不安,卻隨著大怪魚的行動變成恐懼,大怪魚身上似乎發生快速進化,長出雙腳,變成一個裸身,皮膚黑壓壓的濕滑少年,向我走過來。
  
  「妳給我等著。」
  
  牠只對我說這句話後,就立即消失不見。
  
  只剩我呆若木雞似地站在那裡。
  
  妹妹則心滿意足地看著魚的屍體,今晚我們的大餐。
  
  果然是我的幻覺吧,我這樣安慰自己。
  
  隔天一如往常,上完大學部的課,到附近的小學,幫小學生進行課後輔導,我所負責的兩個孩子是兄妹,妹妹聽話乖巧,哥哥雖然對我會有些反抗,但我的話還總是進得去他的耳朵裡。
  
  教他們把功課寫完後,我會送他們到對面的河上市集,他們的家就在哪裡。

  我們搭著小汕板,渡河到對面,這河到其實不寬,僅容小汕板來往,他們就在這河邊搭起攤子與住家,賣起鮮蔬,當然不僅他們這家,這一帶都是擁擠的河上住家與市集。
 
  「大姐姐,不要去比較好唷。」
  
  「不要去哪?」

  「妳知道的。」

  「大姐姐,妳快趕不上囉,快回去吧。」

  「嗯,那後天見。」

  哥哥說著我無法理解,好像我應該可以理解的話,消失在住家黃昏暗處。

  黃昏水道,擠滿放學的學生與下班的上班族,就像我腦中的思緒,被他們簡短的話擠得水洩不通。

  難道他們是指今晚的展覽會,我記得沒告訴過他們呀。
  
  擺脫黃昏車陣,騎著機車,準備參加攝影社的展覽會,到達會場時已經近七點了。這展覽會似乎透過大力宣傳,招來不少年輕男女,把校園機車停車位給占滿。

  我邊騎邊尋找車位,突然一隻白色大狗闖入我眼簾,看似被我撞到倒臥在地,可是我真的沒撞到牠。跟著一隻黑狗向我跑來,我不管三七二十一,馬上看到一個位子停進去,熄火,衝到會場。

  攝影展覽會場,從入口處開始就擠滿了人,鮮紅的牆壁上掛一幅幅清晰照片,來者大多穿上黑色皮衣或外套。掛在入口玄關附近的照片,是我與電腦社團同學的近照,我站在左下前排,很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臉,既熟悉又陌生,照片中的我相當可愛、清秀...

  來了,即使在這麼多人的地方,那隻黑狗還是進來了,跟在我身後,我沒正眼看牠,但是我感覺得出來,我往會場內部走去,希望藉由人潮擺脫牠,可是牠還是緊緊地跟了上來,會場的盡頭,是大片的透明馬賽克玻璃窗,內外都站滿了人,我不得不回頭看。

  黑色的中型狗,不知何時變成兩隻腳站立的小黑人,只有我的一半高。

  「我說過了。」
  
  「走吧。」




  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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